早季

儒雅随和

【带卡】莺歌与孤独者(5.7)

*最终章七,大刀预警。


5.那凋谢的誓言是我永世难言的心伤(7)

 

变化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的。在我仍试图惩忿窒欲时,负责监守我的亲卫大多挂着事不关己的表情。他们站在各自的位置,浑如一台台没有情感的机器,出现在我面前不过为完成长官的命令而已。冷淡固然令人气愤,却也合情合理。大家本不相干,所以即便他们态度不好,我也没有立场埋怨他们什么。

直到有一天,他们看我时开始带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悲悯。我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,故绝无看错的可能。这些人浑然不觉,殊不知在我看来,他们正仿佛在对着我大声喧哗嘲讽。他们的眼睛聒噪地说:看啊,这可怜的家伙啊,外面正在天翻地覆,而这个铐在囚笼里的傻瓜还被蒙在鼓里。

他们态度微妙的改变,叫我无比肯定外面有重要的事发生了。

我数次提出要求,要与旗木鹿惊或波风水门见面,无一例外遭到拒绝。就在我无计可施时,我无端忆起一件旧事。

说是旧事,其实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而已。那次鹿惊跟水门一同去了前线,而我被留在司令部驻守。突然间拉长的距离让我坐立难安,我想跟鹿惊说话,可每次我提起话筒想拨号到前线,都在过后不情不愿地放弃了。因私事往前线要塞通话是明令禁止的,我不能擅自打破规定,但鹿惊想到了办法。我在电话中问他怎么做到的,他说他把水门送他的名贵手表当做贿赂给守卫送出去了。

我不由羡慕起鹿惊活泛的思维来。他真是个聪明的人,我一边这样想着,一边把身上值钱的物件一件件摘下来。

 

最终我换得一次同水门通话的机会。虽说没能脱身,也没能跟鹿惊联系上,不过比起之前进退失据的尴尬处境已经算不错了。水门的亲卫告诉我,对方会在晚上十点给我来电。我掐着时间等在电话旁,到还差一刻钟十点时起身到厨房拧开了煤气,又回到电话机边坐下继续等。

十点,铃声准时响起,我立刻抄起话筒。

“冷静了?”不等我开口,水门先是冷冷一句。此前我姑且算得上镇定,待他这么一问,让我冷静我也冷静不了。

我也不跟他废话:“鹿惊呢?他在哪?”

电话另一端传来咣当一声闷响,当是水门狠狠捶了桌子。

“你可真是死性不改。”水门道,“我居然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你能够稍微清醒一些,你还要我反复提醒你吗?藕断丝连会毁掉你们两个人,你到底懂不懂?!”

我早猜到了,肯定又是这套说辞,来来回回地打太极,把一切都说成我的错。我烦躁地啧了一声道:“那也不是你把我关起来的理由。水门老师——亏我现在还叫你一声老师——我不管你有什么考虑,畑鹿惊在哪,我要见他。”

水门不为所动:“带土,我没有不让你们见面的意思,只是现在不行,至少要等风波过去。”

我抱起电话机,在电话线长度所及的狭窄范围里悲愤地踱来踱去。

“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。鹿惊到底出了什么事,我难道连知晓一个字的权利都没有吗?我一个被你软禁的囚徒,还能有什么反抗余地,你就大发慈悲告诉我又能如何,算我求你了,求求你让我——”

“够了。”水门出声打断我,“谈话到此为止了。你还有别的事吗?”

他的态度令我冷笑,“我说老师啊,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,还是说我在你眼中一直都是那个软弱的垃圾?你把我关起来,是以为我真的会待在这里任你宰割吗?”

对方声音警觉起来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我料到你根本不会对我松口,所以不得不采取点非常规措施。接电话之前,我开启了厨房里所有的煤气阀门。”我停止踱步放下电话,只以肩膀夹着话筒,身体靠在方桌上,任凭破罐子破摔的笑意无法控制地爬上嘴角,“通常来说,空间内煤气浓度超过百分之四时,遇明火即燃。我们聊了多久了?算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吧?水门老师,打火机就在我手上,您要不要试试看?”

“你疯了!?”水门难得激动起来,我听到他撞翻了什么东西,引发一连串的物件落地声。“你要以此威胁我吗?宇智波带土,我警告你,你这么做除了搭进自己一条命之外不会有任何成效!”

“是吗?我若点火可是会炸毁半栋楼的,你瞒得住吗?”我说着掏出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,“‘司令囚禁暗部长官后逼其自杀’,亦或是‘为掩藏过去的某些不可告人的事迹,不惜炸死自己的学生和三十余名无辜的士兵灭口’,您觉得那些七嘴八舌的媒体会怎么猜测您呢?众口铄金,发生了那样的事故,哪怕凭你的力量,也无法消除舆论的破坏力吧。水门老师,流言是可以杀人的,团藏的前车之鉴摆在那,你也不怕你的仕途被我毁了。”

“你这混账……!我⋯⋯”

“我在给你机会考虑。”

“好,好吧⋯⋯我妥协。”水门疲倦地应承着,似已无计可施。他又将桌子捶了几响后连嗟数声,“宇智波带土,你不要再发疯了,去把煤气关掉,你想知道什么,我都告诉你,可以吧?”

 

“带土。”待我关上煤气返回,水门道,“先说好,等我说完后,你务必要保存冷静,不然……”

“你少废话。”我不耐烦地说,“有话快讲,别跟我绕弯子。”

水门无奈:“首先我要跟你说的是,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,但是把你滞留在别馆并非我的主意,而是鹿惊的意思,是那天宴会之后他找我商议之后的对策。起初我是不同意的,但他执意恳求我,我才答应下来的。”

“你耍我吗?”我气得想笑,“敢做不敢当,于是往鹿惊身上泼脏水?少编一些蹩脚的谎话了,他要你把我关起来又出于什么目的?”

“我不会骗你,也没有必要骗你。事实等事情平定后,你自可找鹿惊核实。”水门倒恢复了他那波澜不惊的腔调,“带土,你知道你先前的举动到底掀起了多大风浪吗?你常年在外远离木叶,可能难以想象木叶高层权力结构的错综复杂吧。我可以负责人地告诉你,这里的每个人、每股势力都像相互咬合的齿轮,哪怕有一方脱节都可能引起全盘崩塌。你不懂,可鹿惊自少年随我,耳濡目染十余年,他不可能不懂。”
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
“我的意思是,你急于向团藏复仇,心情我能理解,只是你的行为实在太过鲁莽了。团藏陷害忠良,恶贯满盈不假,该遭报应也不假,但他的势力盘根错节,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容易松动。更何况——虽然我不愿承认——但这些年火之国的运转也多亏了他,除了旗木将军的事,他其实并未做出任何有损国家利益的举动。”

“哈,你是在为团藏开脱吗?”我尖锐地笑道,怒气在胸腔里来回奔腾,“别开玩笑了!你听听你说的话,自己不觉得恶心吗?而且你说的那些更什么都证明不了,只能说明木叶早已经烂透了。”

“你想多了,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,怎可能为他开脱。”水门叹道,“我是想让你搞清楚,哪怕声名狼藉了,团藏仍然拥有一部分人心,他是不会因为一桩旧案就永世不得翻身的。此外,他并非那种轻易善罢甘休的人,他早对宇智波一族成见极深,你突然捅他一刀,他怎么可能不顺势而为地报复回来?”

“好笑,”我说:“我说过,我不怕死,也不怕他报复。”

“你可以不怕,你不要命,但鹿惊呢!以他对你用情之深,他会放任你去玩命吗!”水门顿时气急败坏地大吼起来,“你到底长没长脑子、长没长心!若不是为你考虑,若不是不惜代价要保住你,他何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啊?!”

水门的话令我一阵心惊肉跳。我察觉到不对劲,慌张地问:“鹿惊他怎么了!?”

“你还猜不到吗?天呐……”水门失望地说,“你捅出团藏的勾当,看似打了个措手不及,可实际上他的门生故吏们动作同样不慢——你还不知道吧,木叶的司法部和各路媒体里也藏有团藏的爪牙。原本外界对你众说纷纭,在那些人的操纵下,所有的矛头都逐渐指向了宇智波家族。他们统一口径,对外宣称你的所作所为都受着宇智波家的指使,所谓联姻也不过是宇智波一族为重新木叶夺权、让团藏放下戒备所设下的骗局。即便实际上宇智波家并未直接参与此事,然而如此一来就变成两方都有错,即便接受制裁,也是团藏集团和宇智波家共同承担。殃及池鱼便是这个道理,团藏恨你恨得咬牙切齿,就算死也要拖宇智波家族下水的。带土,你的姓氏冠在你头上,这桩诬陷,宇智波根本洗不干净。”

我的五脏六腑都在发冷,“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鹿惊扛下了一切,为了救你和你的家族,他把所有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。从我的别馆离开后,他与我争执了整整一天,为的就是说服我隐瞒你……我本不该答应他的……”水门痛苦地停顿了下,“第二天他叫来媒体,召开了发布会,说……”

我无法遏制自己声带的颤抖,“你实话告诉我,他说了什么?”

那不是容易说出的话。水门平静了很久,才艰涩地开口。

“鹿惊说,你只是一个被他的巧言令色蒙蔽和利用的可怜人罢了。是他引诱的你,从你回到木叶起,一步一步,先诱使你发生婚外情与家庭分裂,再引导你去调查团藏的勾当,不断向你灌输仇恨,直到你甘愿为他与团藏对峙为止。他出卖身体,倒行逆施,甚至不惜利用曾经的救命恩人,为的便是复仇,十四年前的杀父之仇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如此一来,既撇清了宇智波家的教唆之罪,又将你推向全然无辜的立场,同时也坐实了团藏构陷旗木将军的罪名……他永远是脑筋最好的一个,只是他的境地,比起当年的旗木将军还……”

“别说了。”

“带土,你先镇静——”

“他在哪?”

“他现在由司法部的人在看守,带土,听我说——”

我不想再听他说了。

“把他弄出来,不管用什么办法,让他出来,来见我。”

我蹲下身,死命压着胃部,才能抵抗住里面翻江倒海的痛楚。一定有谁在我身体里,一刀刀割伤我凌迟我,好让我仔细体味并牢记痛不欲生的感受。

鹿惊。

我的鹿惊。

对不起。

对不起——

“我要见他——我不是开玩笑——我给你两个小时,晚一分钟我就立刻自尽。想拒绝的话就试试看吧,如果你拒绝,那自杀之前,我会先杀光这里所有的人。”

我颓然扔开话筒,以双手压住胸口。

我大概已经死了。我没有呼吸,没有心跳,也摸不到那个肮脏的、无药可救的、正在缓缓枯死的灵魂。

 

TBC.


没事,下章更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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