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季

儒雅随和

【带卡】莺歌与孤独者(5.2)

*最终章二。


5.那凋谢的誓言是我永世难言的心伤(2)

 

我发现,最近我总是让他哭。

几天前他告诉我,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无辜的人。那时他在我面前簌簌地掉眼泪,让我的心都跟着拧紧了。我在心里说,我的鹿惊是个饱受命途折磨的人,他被迫不停地在失去,一定很痛吧,不过他已经痛得习惯了不在乎了,所以才接受了世道施加于他的不公。而我偏是个看不得他痛的人,便期望以一己之力把他保护起来——我自认为足够爱他,故而责无旁贷——我发誓,只要他不再感到痛楚,哪怕要我为之去死我都愿意。

可是他并不领情。

他还是会被我弄哭,甚至哭着说要跟我结束。我很久都没看见初遇时他那慵懒俏皮的笑了。

我都干了些什么啊。

 

“结束?”

我的脑仁里响起难听的嘶鸣,本以为已经痊愈的偏头痛不合时宜地找上门来,像是一根钢钉,从脑干凿穿头颅,一直痛到眉心,疼得连表情都狰狞起来。

我为这袭来的痛感难受不已,顾不上别的,只用蛮力抓住鹿惊的肩膀,狠狠扳着:“你看着我的眼睛,再说一遍?”

我真的生气了,我脾气不好,可气到这个份上却是不多见的。在他眼里,我大概像害了病般遏制不住地发抖。

我说:“旗木鹿惊!你在说什么啊?我只想把你从泥潭里拽出来而已!我在掏心掏肺,不顾一切地爱你。你怎么敢说要和我结束?你不能这么对我!”

从未见过我这样子,鹿惊有些慌了。我甚至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惧怕来,登时满脑子又全是不解。他怎么能怕我呢?

“你休想离开!”我咬牙切齿地说,“你承诺过我,除非我开口,你绝不放手的,你在那里说得声泪俱下的,我心疼得都快死过去了,这才几天啊,你难道都忘了吗?还是说,你就真的只是说说而已?你骗我?”

“我没有!”被我捏得狠了,他扭动着挣扎起来,无奈我抓得太死,没起什么作用。

他急切地说:“你怎么会这么想啊?!我没有骗过你!”

“那你说结束是什么意思?”

鹿惊用力踩了我一脚,迫使我吃痛放开他。然后他打了我一巴掌,愤怒地说:“我只是在阻止你做自取灭亡的事情,可是你不愿听我的,我能怎么办?你难道要我看着你寻死吗?你死了,我怎么活下去,你告诉我,我还怎么活下去?”

我登时冷静了。我们两相对望,片刻后紧紧拥在一起。

“对不起。”我说,“我让你担心了。”

“混蛋。”他在我肩膀上埋首,声音很闷。一场担惊受怕之后,他看上去虚弱极了。我抚摸他瘦条条的脊背:“鹿惊,真的对不起。你不愿意,我就不继续查了,我们不要结束好不好?”

他没说话。我转而亲吻他银色的发梢,想做点什么,向他索要一点回应。

我说:“我好爱你。”

他说,“我知道。我也好爱你。”

可惜爱情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。

良久,他对我说,现在形势特殊,为避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,我们最好还是分开,或许一阵,或许一辈子。我们本就聚少离多,这种提议,感情上我不是很能接受。但我知道他是对的,遂勉强答应下来。他安慰性地亲了亲我,请我耐心等下去。

说话的时候,他的手掌一直缱绻在我右边脸颊上,他弯着眉眼,笑得却有点凄怆:“带土,我不会走。我已经等过你十三年了。”

我忍着五脏六腑交错的痛苦,说:“好。”

我们还是分手了。

 

妻子怀孕,最为之欣喜的便是玖辛奈师母了。她非常喜欢孩子,常和我们说鸣人小时多么活泼可爱,可惜鸣人长大后就不像幼时和她那么亲近了,但这也不妨碍她享受作为母亲的快乐。可能因为如此,她也由衷希望我们能快些有个子嗣。在她的理论中,有了孩子家庭才算完整,尤其对我们这种惨经波折的家来说,孩子更是稳定婚姻的必要条件。

她讲这些的时候,我正魂游天外,乱七八糟地想着些杂事。直到师母忍无可忍,抬手在我额头上拍了一掌。

“我说你啊,给我有点当父亲的觉悟啊!”她怒气冲冲地说,“还像小时候一样,冒冒失失的不靠谱。”

我讪笑,跟她道歉。

“真是的,看你这样子,老是会想到你小时候,你那时候才那么小一点,才到我肩膀那么高,”她说着眼眶竟有些湿了,“都快二十年了,二十年了啊……”

妻子握着她的手,轻言轻语地说,“不要难过啊,师母,现在一切都很好呢。”

不料师母听了她的安慰,反而真的哭了:“你们啊,都给我好好的……我操了大半辈子心,就只想让你们顺顺利利的,可是呢,水门也是,鸣人也是,你们小夫妻也是,总是让人担心得不得了……”

说不动容是假的。但在场人都清楚,大家早就不是小孩了。

十四年前离开木叶时,师母送我的那盒糖,是除了对鹿惊的惦念外,我唯一一样从木叶带走的东西。而就像还乡时我不能把过期的糖带回来一样,有些东西没有了就是没有了。我们不会因为她的关怀过的更好,婚姻也不会因为她期盼来的孩子而重新起色。

师母情绪波动得厉害,水门老师便让妻子带她到院子里坐坐,好平复一下心情。她们出去后,我和水门独处一室,气氛难免再次凝重起来。

我给水门倒了杯烧酒,他让我给自己也倒点,两人一起喝。默不作声干了几杯后,水门终于开口道:“琳有了孩子,你师母很高兴。她希望给你们办一个宴会,办得体面些,到时候木叶有头有脸的,还有各路媒体都会来。就稍微承担一下吧,毕竟木叶已经很久没有让人振奋的消息了。”

我“哦”了一声后没了下文。

水门苦笑:“你也不必抵触。当年你们两家联姻,本身在木叶就是大事,现在有了这个孩子,宇智波家和团藏彻底和解也不是不可能,也算不上坏事吧。我也不知怎么开导你,可当初,琳是你硬追到手的,而我当时有多反对你们结婚,你还记得吗?”

他又抿了口酒,娓娓道:“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子,结了婚之后才遇到真心相爱的人,可并不是只有你才有的情况。爱是人性中最不可控的一部分,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现象而已,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。正因如此,你和鹿惊在一起,我才没有干涉。然而没能把旗木将军跟团藏的恩怨早点和你讲清楚,的确是我的失职。不过带土,你要知道,即使身为司令,我也不能一手遮天,我只能在你们走向不可挽回结局前提醒你们及时止损,但把你们完完全全保护起来,却是有心无力。你不要怨我。我告诉鹿惊,让他找你谈,并非有意拆散你们,希望你理解我。”

“你们的这场宴会,说得严肃些,会关乎木叶今后命运的走向。所以为了所有人,忍耐一会吧,至少坚持把这场戏做完。”他撂下酒杯站起身,久违地如长辈般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“好好想一想。”他说。

他合上门,留我一人对案枯坐。波风府一向窗明几净,我置身当中,一切却仿佛蒙了层灰。

 

我果然还是憎恨这个世界。


TBC.

下章有大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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